初秋,云南的阳光耀眼而热烈。昆明市寻甸回族彝族自治县柯渡镇新庄村黄梨湾,红色的土壤裸露在阳光下,绵延成云贵高原的亘古与苍凉。红土地上,栽植于去年11月19日的崖柏迎风矗立,在阳光下茁壮成长。
崖柏,是恐龙时代白垩纪的孑遗植物,号称“植物活化石”,也被称为植物界的“大熊猫”。目前,崖柏野生种群仅分布于重庆雪宝山长15公里、宽不足1公里的狭窄范围内,数量不足1万株,处于极度濒危状态。
雪宝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事务中心(以下简称“雪宝山保护区”)经过近20年的不懈努力,已累计人工繁育崖柏300余万株,野外回归75万余株,并在全国17个省市、40余个地点开展崖柏适应性栽培及长期监测。
1998年,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宣布崖柏灭绝。1999年,人们又在雪宝山山脉的悬崖峭壁间重新发现了野生崖柏。
“崖柏一直不结种子,只能进行人工扦插。”2005年,中国林业科学院森林生态环境与保护研究所二级研究员郭泉水率先在实验室和雪宝山区域进行崖柏人工扦插实验。经过6年的反复试验,扦插生根率最高也仅有20%。
2011年9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人从崖柏的小树上采集了一些穗条进行扦插。同样条件下,这些穗条的生根率竟达到了96%!“数据说明,这个树种是可以扦插的!”郭泉水说。
虽然穗条扦插成功,但可供采集穗条的小树很少,试验依然处于停滞的状态。线月——雪宝山区域内的野生崖柏种群十余年来首次大规模结种。
深秋时节,郭泉水与雪宝山保护区工作人员黄吉兰等人穿丛林、攀崖壁,采集了大量崖柏种子,次年便繁育出40多万株崖柏幼苗。
如今,雪宝山保护区已建设了4个崖柏繁育基地,配置自动灌溉、喷雾和遮阳设施的智能化育苗大棚18个,设立崖柏专用采穗圃420亩,户外育苗苗床65亩,年产珍稀濒危苗木出圃能力提升至200万株。
“走哦,去基地除草了!”8月20日早上7时许,开州区满月镇甘泉村,村民胡友珍早早地便拎着小板凳前往村里的崖柏繁育基地。
“近年来,随着大规模人工繁育取得成功,崖柏逐年向保护区各个角落蔓延。”雪宝山保护区副主任邬黎介绍,4个繁育基地每年出圃的200万株崖柏苗木,每年能为基地周边群众带来超过200万元的劳务收入。
58岁的胡友珍,是最早在甘泉村崖柏繁育基地工作的村民之一。“之前在广东打工,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家一次,我一直盼着回老家找份工作。”胡友珍说,得知村里建立崖柏繁育基地后,她立即辞职返乡就业。
“干农活本就是我的老本行,管护崖柏相对轻松,每天的工资是100元,一个月大约有2000块钱。”胡友珍屈指算着,“去年在基地就赚了万把块钱,还能照顾屋里。”
“甘泉村崖柏繁育基地面积约100亩,每年崖柏幼苗扦插、移栽、除草等管护环节都需要大量人工。”甘泉村崖柏繁育基地管理人员张阳介绍,忙的时候,每天需要近30个劳动力。
雪宝山保护区还成功提取了崖柏精油,形成了自主知识产权,先后注册崖柏商标60余个,正逐步探索濒危植物保护和科学利用的途径与方法。
临近处暑,怒江畔的西藏昌都市左贡县苗木育苗基地,干热河谷刮起的“焚风”,让海拔约2500米的河谷气温超过30℃。
去年6月4日,300株崖柏幼苗跨越2500多千米行程,在怒江畔安家落户。“这是崖柏适应性栽培条件最恶劣的地点之一。”雪宝山保护区主任杨泉介绍,在澜沧江、金沙江、怒江等干流及其支流河谷的部分地段,受多重因素影响形成了干热河谷。许多地方都是寸草不生,岩石沙土裸露,水土流失严重,生态十分脆弱。
目前,关于干热河谷独特小气候形成的自然原因归结为“焚风效应”和“山谷风局地环流效应”。
在澜沧江、金沙江、怒江等干流及其支流河谷的部分地段,山高谷深。当湿润的空气越过山脉时,被迫随地形抬升,形成降雨而失去水分;之后气流翻越山脊,在山脉背风坡一侧下沉增温,变得炎热干燥,这就是“焚风”。
让杨泉没有想到的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300株崖柏幼苗成活率竟达到了47%。不仅是左贡县苗木育苗基地。去年6月,共有1000株崖柏幼苗移栽至雪域高原,成活率最高的近80%。
“野生崖柏如此珍贵而稀有,只有让崖柏在更多区域内存活,我们才能获取更多样本,发现更多隐藏在崖柏中的秘密,才能更好地拯救和保护崖柏。”杨泉介绍,在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等科研机构及部门的支持下,雪宝山保护区于2023年2月开始在全国区域内寻找合适地点进行崖柏的适应性栽培试验。
如今,雪宝山保护区已在全国11个省份40余个地点开展崖柏适应性栽培试验。目前,移栽的崖柏幼苗生长状况PG电子下载良好,成活率达65%以上。
“我们希望通过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环境条件下开展适应性栽培研究,扩大崖柏的分布区域和种群数量,为黄河中上游、黄土高原、云贵高原岩溶地区等干旱半干旱地区的生态治理和生态修复提供优质解决方案。”展望未来,杨泉信心满满。